第七十二章 你爱她吗？

　　杨盛眼前的顾小夕慢慢的消失，化作虚无，透过她的身体，便是看到一个老人，拄着根竹杖，缓缓徐徐，一步一晃，从这薄雾般白茫的世界走出。

　　老人走得很慢，像是要给杨盛时间冷静，给他时间思考，身形步伐，一点都是不着急，无疑便是有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意思，有如是要告诉杨盛，我很重要，我是那重头戏。

　　杨盛远远看着，老人这般的出场方式，自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了那种冥冥的感应，觉得此人，非常一般，会是顾小夕意欲所在，是那压轴大戏。

　　这般想得，杨盛也是面目有笑，垂手静待，此时他的心中还是存有着方才的那种甜蜜，有了那层的明悟，无论顾小夕意欲是如何，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愿再去猜测。

　　过多的猜测，只会是事情变得复杂，变得更为难办，无论出于什么心态目的，最后也只会是适得其反。

　　而且杨盛此时的心中也是变得安然淡泊了许多，好似这次的死去活来，给了他莫大的改变，诸多的世故，诸多毫无用处的小聪明，都是消失不见，心中无比的纯真，没有功利，没有算计，就像是童年时候，相约等待着的一些玩伴，没有过多的猜测，心中理所当然地便是以为他们会来。

　　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小夕不会害了自己。而自己，也不会害了小夕。如果她真的是要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做的话，那自己，也应该是在和她当面见上一面后，才作定夺。而不是傻乎乎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干那傻事，不说是不知道事实真相，就算真相就是如此，自己那般的举动，也只能是满足自己的悲壮，并不是真的位小夕着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去，小夕也会是如何作想？她怎么会心安？

　　现在想来，先前自己的那番作为，实在是太过于冲动。

　　事实的真相，肯定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年轻人。刚才的那个姑娘，是你的意中人吧？”

　　杨盛正是出神，便是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他抬头一看，才是发现，不知何时，这个老人已是来到了自己的身前，正是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点头致意。

　　“是的，老人家，你又是谁？”杨盛也是微笑的答道，并且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呵呵。”老人却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杨盛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爱她吗？”

　　听到这个问题，杨盛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既然是自己的意中人，那自己当然是爱着她了。他也不回答老人的问题，忍不住便是盯着眼前的这张老脸，想要看出些端倪，看着老头，意欲是为何。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人老色衰，脸上甚至都是有着很浓的老人斑，皮肤松塌，皱纹横列，甚至都已是看不成毛孔，没了汗毛，头发倒是浓密，都还有着少许的黑发，眼神倒显得尤为清冽，像是能看出人的心思，呼吸也是平和，吐字清晰，尤其是还留有着胡子，晶白且长，如若不是那些皱纹和斑色过于的碍眼，这个老人，倒显得有些超凡脱俗，有一种道家的风范。但此时的这种面貌，却是跟普通老人没多大的区别。

　　顶多，也就是神秘了一些，这却也是心理作祟。

　　“你爱她吗？”看杨盛不答话，老人又是开口，甚至音色都是如出一辙，有如是机械的重复。

　　“我爱她。”

　　杨盛看了这个老人，也是不由得变得认真起来，这本就是应该认真的事。

　　他自是以为，这个老人是顾小夕安排出来的。是要前来跟他说教一番，是要教导他一番的道理，又或是长他一些见识，却没想到他的开门白会是如此的出奇。但他依然还是平和住了心态，认真对待。

　　“你爱她吗？”

　　老人又是开口，好似是没听到杨盛的回答一般，继续问道，脸上依然是那副呵呵的笑，也不见严肃，有如是一个傻子，是在戏弄杨盛一般。

　　“我爱她。”

　　“你爱她吗？”

　　“我爱她！”

　　“你爱她吗？”

　　........

　　“我当然爱她！你有完没完？”

　　即便杨盛早已是修得了一副好脾气，但经由这上万遍次如出一辙的问答，也是变得不耐。这个老头，好似是存心是玩弄于他，无论他怎样平心静气，怎样庄重坚定的回答，这个老头都是不管不顾，不停不休，依然是问个不停，甚至是声音神色，都是没有变动过分毫，即便是最后几次提问之时，杨盛早已是目吐凶火，有如是要吃人，依然是没能从这张有如是固定着的脸上，看出一丁点的变动。

　　“即是爱她，那你为何会这般反应？难道说爱她，会让你感到厌烦？”听到杨盛这般说起，老人才是收敛住了笑容，变得正色起来，“其实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爱她吗？”

　　听到老人这般的说辞，杨盛忍不住就要露出不屑的笑，但他还是强忍了住。这也是他修心养性的一大长进，换作以前，不说早就甩手离去，也绝不会给这老头好脸色看。

　　他都敢发誓，换做任何一人来此，面临到这种的不饶不休枯燥的提问，也会是这般反应。态度甚至都会是比他差上千倍万倍。

　　“你并不认为是如此，你觉得你没有错？”老人像是看清了杨盛心中所想，目光炯炯的盯着杨盛，像是想要从气势上压服杨盛。“是的，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来，都会是这样的回答，这样的不耐烦。但，你还是普通人么？难道你还想将你的爱，变得跟哪凡俗之人一样，就这么轻轻易易地挂在嘴上？”

　　听到老人这般说起，杨盛心中也是不由得就是一震，变了脸色，好似老人这般的做法，是真正的出于一种好心，是出于一种超出凡俗之人情爱的说法，是要真正的教导自己，想到此处，他连忙就是作了一礼。“还请先生教我？”

　　“你先回答好我的问题，你爱她吗？”

　　又是听到这个声音，杨盛却一时间便是有些沉默，陷入了深思。

　　先前自己无论是以如何的心境，如何的语气，回答出来都是没能让老人满意，只怕这个看似普通的，看似寻常的问题，是有着一番独特的玄机，是那凡俗之爱与神灵之爱的差别。

　　他不由得便是陷入了沉思，心中更是不断的回想着老人的这个问题，回响起他那苍老的语调，揣摩其中的意境。

　　到了最后，这道声音，都是变成了杨盛自己的语调。

　　“我爱她吗？”

　　这道声音出现，好似杨盛整个心神都是为之动摇，都似是在怀疑起自己对顾小夕的爱，到底算不算爱。有如是要颠覆他所有的心境。胡思乱想。全然是要推翻掉他对顾小夕过往的诸多情愫。

　　“我爱她吗？”

　　杨盛的心声一开始还显得正常，带有着些许情绪，但渐渐的，他的声音，却是变得冰冷了起来，甚至是比这老人的口气，都是来的平淡，来的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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