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国士，无双】 第068章 【兄，弟】

　　“家”

　　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地方叫家乡。

　　忽然出现的字眼令汉白玉雕身躯微不可察的一震，肃杀的半边面具上猩红的杀意也为之一滞，布满血丝的右眼逐渐呈现一丝清澈。

　　“家？”

　　汉白玉雕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简简单单的一个声调，却仿佛道出了无尽的思绪——

　　仿佛被“家”之一字勾起了遥远而美好的回忆，汉白玉雕微微的向右侧过头去，纯白的微笑给肃杀而冷峻的决斗场平添一丝暖意；而这一丝暖意仿佛一瞬间就被什么所打破，微笑的面具忽然转到了肃杀的半边，猩红的右眼再次布满了血丝，仿佛一颗血玉的珠子，看向了前方，却只看到了一支急速射向自己右眼的微型弩箭！

　　就在方才汉白玉雕微怔出神之际，蹲伏于地的破轩左手拇指微勾，一支弩箭竟然从破轩那左臂裂开的伤口中射了出来！

　　在破轩左臂的伤口中，竟然暗藏着一支微型弩箭！

　　机括的弹力之强，将伤口本就恐怖的左臂直接挣断了开来！而射出的弩箭箭速奇快，在汉白玉雕出神的瞬间已经抵达其眼前！

　　“卟——”

　　“锵——！”

　　紧接在弩箭穿透人体的声音之后，是一声类似金属撞击的声音。

　　一声让破轩的狞笑化为震惊继而悲伤的声音——

　　弩箭撞上的，是汉白玉雕的面具，穿透眼前这具高大身形的脖子之后，弩箭的轨迹被向侧旁偏开，在面具微笑的左半边也留下了一道划痕，与先前紫刃留下的那道划痕一起，一左一右，在面具上刻下了一个鼻子的轮廓。

　　而弩箭穿透的人体，不是汉白玉雕，而是日夜紧随其后，与其并称“地黑甲”的另一人，自己的大哥——杀破！

　　强烈的血腥味似乎唤醒了出神的汉白玉雕，右手食指不着痕迹的收拢，汉白玉雕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回到了决斗场的中央，肃杀的半边面具上的血色也开始逐渐消失，连同面具下眼睛中的血色也在逐渐消失，只静静地站立在决斗场正中，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喝啊——！”

　　被弩箭穿透脖颈，鲜血不断的从杀破的颈部喷涌而出，仿佛涌在了眼前哀嚎之人的双眼之中，破轩双目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颈部被洞穿，强如杀破，也只能无力的跪下，任由生机逐渐逝去，而哀嚎之人甚至连能伸出去接住哥哥的双手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破跌落在地。

　　“咚——”

　　“咚，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破轩跪着走了过去，想俯下身去询问，却没有能支撑的双手，只能一下失衡，也重重得砸在了青石板之上，鲜血从杀破的颈部，破轩的颈部，破轩的左臂处汨汨流出，隐隐汇成一股，流向了破轩身侧的骨剑之上。

　　“嘿……”

　　仿佛在劝慰悲恸的破轩，杀破挤出一个傻笑，想尽力压抑声音中的颤抖，却只令得脖颈处的鲜血更加狂涌，破轩目眦欲裂，低吼一声，跪行两步来到杀破身边，用头部紧紧压着杀破的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将破轩的脸颊染得通红。

　　咳出两口鲜血，杀破面色竟又变得稍稍红润一些，再次挤出一个傻笑，杀破断断续续道，“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弟弟——啊！”

　　“嗯，我是，我是！”破轩大声咆哮道，“我当然他娘的是！”

　　“嗯。”

　　杀破艰难地点了点头，脸色旋又变得严肃，“但是，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弟弟……做对不起……星汶，对不起……白卫长……的事情！”

　　“我不会了，不会了，”咆哮变作了哀鸣，鲜血涌进了破轩的双眼，但双眼却硬生生的睁着，生怕一闭眼就错过了哥哥的最后一眼，“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真……好，我的……弟弟……。”又咳出两口鲜血，杀破右手颤颤巍巍的往怀中摸索而去，“哥哥我，是个傻子……，不知道你要……什么……”

　　唐突的话语说的破轩莫名奇妙，却见杀破伸入怀中的手似乎要取出什么东西，但失去拇指的手取了几次都无法取出，“五年前……你的眼中……就出现了一种东西……”

　　杀破断断续续的说道，右手仍是不听使唤，夹不出隐于胸甲之下的物什，杀破气得连以头抢地的力气都没有，只继续说道，“白卫长说……，那叫欲望……”

　　“欲望……，不就是……想要什么东西么……”杀破的眼神变得有些飘渺，似乎在回忆，又仿佛是逐渐逝去的生机留下的空洞，“所以……，我一直……一直在攒……”

　　忽然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杀破终于将怀中的物什夹了出来，居然是一沓钱币，一沓数额大的惊人的钱币！

　　“我不敢用……，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嗯，嗯，嗯……”破轩狠狠地点着头，杀破的鲜血仿佛从眼中流入了心里，原来杀破攒钱居然是为了自己，原来哥哥攒钱居然是为了自己！

　　从五年之前开始，一向正义凛然于人前的杀破居然开始以各种名目纳敛钱财，被自己多次阻止之后，杀破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因而为破轩所不齿，世人传颂的“地黑甲”二人之间也越来越貌合神离，然而越是貌合神离，杀破就更加贪敛钱财，越是贪敛钱财，破轩更是不齿……

　　哪里知道，杀破攒钱居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那根本不值一提的幻想，为了自己那根本是幻想的欲望！

　　“够了，够了，够了……！”

　　破轩声嘶力竭的咆哮道，生怕杀破会错过了这一声。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杀破露出了最满意的一个微笑，只是这个微笑已经无比的苍白，连声音都变得极其微弱，“破轩……”

　　“嗯？”

　　“能再叫我……一生……哥么……”微弱的声音仿佛连汨汨的流血声都要将其掩盖，但是破轩仍然听的清清楚楚。

　　“哥——！”

　　惨烈的吼声似乎连夜空都要掀开，久久地萦绕在决斗场之中。

　　良久，

　　良久。

　　直到杀破脸上的笑容化作了僵硬，

　　直到破轩脸上的僵硬化作了笑容。

　　——————————

　　泪奔了，兄弟，不解释，如果你也有个兄弟，请深爱他……
　　http://www.bixia5.cc/book/1180/8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ixia5.cc。笔下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bixia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