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国士，无双】 第054章 【傻子（上）】

　　小胖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傻子就是傻子！”杀破忍不住骂了一声，“你又没跟我讲过，我当然不知道啊！”

　　“对啊！”小胖心中急转，“我没告诉过杀破我的名字，所以他不知道我的名字，那破轩为什么又知道？”小胖分明记得破轩在向公主推荐自己上场的时候交出了自己的名字——

　　“牧笙！”

　　今天不过才是自己进城的第二天，小胖细细回忆着进城以来的情景，好像就只在颐和楼后厨的时候和向暖说过自己的名字，但那之后自己就一直和向暖在一起，而向暖被射伤后，直到今天早上仍一直昏迷着，根本不可能是向暖告诉破轩自己的名字。

　　“那又是谁？”小胖咬着大拇指，在床边来回踱着步子，在那之后自己就误打误撞进了武夜园，将名字告诉了苏绯，还碰上了强膺！

　　“所以说是强膺从苏绯口中得知了我的名字之后，又刻意告知破轩，商定今日上午合作的一幕？这俩人果然有勾结！”小胖恨恨道，又连忙向杀破问道，“那个强膺昨晚去过颐和楼么？”

　　“没有。”杀破直接否认道，“有白卫长和我兄弟二人在，他敢来么？”

　　小胖连忙又问道，“那破轩呢，破轩有离开颐和楼么？”

　　“没有。”杀破略微想了会儿道，“我兄弟两个昨晚一直呆在柴房里，一直到今天早上，才随着白卫长和公主一起去了决斗场。”

　　小胖皱着眉头疑道，“强膺没过去，破轩也没出来，难道我推论错了？”

　　“神经叨叨啥呢？”看着喃喃自语的小胖，杀破挺身坐起，穿体而过的箭伤竟已恢复了大半，“你在怀疑什么？”

　　“啊？没，没怀疑什么。”小胖心想，破轩的诡异还是不要告诉杀破，二人兄弟情深小胖本就看在眼里，两人对白卫长的崇敬之情小胖更是感同身受。杀破虽然时常骂自己傻子，但秉性却是个耿直的家伙，如果杀破知道破轩勾结外敌，甚至会对白卫长不利，杀破的尴尬出境可想而知。

　　“还真是个傻子，撒个谎都不会。”杀破笑道，身前未被包扎的地方，遍布着的伤疤如老树的枯根一般，刺目惊心，“你在怀疑破轩？”

　　“你怎么知道？”小胖惊道，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假装望向了窗外，窗外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街上各式各样的花灯陆续亮起，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恍如昨夜。

　　“哼，不是说了么，冬天雪原里的白毛兔子都躲不过我杀破的眼睛，”杀破顿了顿，也望向了窗外，“更躲不过我的耳朵。”

　　小胖一惊，“难道那会你并没有晕过去？”

　　杀破爽朗一笑，看了看胸前那盘根交错的伤疤，大手一挥，道“我跟着白卫长打了多年仗了，什么样的没受过，这样的伤算得了什么，”杀破的声音忽然有变小了，看了看双手空秃秃的虎口，低沉道，“算不了什么……”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杀破眼神忽的变冷，一同那变冷的声音，“看台上面，破轩推荐你小子下来，还有你跟那强膺‘决斗’时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我和强膺的对话？”看着杀破骤然冰冷的眼神，小胖暗道一声坏了，自己与强膺的对话里尽是合作，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杀破该不会是怀疑自己跟强膺有勾结吧！现在身上连假骨剑都没有，一旦这杀破暴起发难，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小胖表面上佯装淡定，脚下却迈着碎步往门口挪去，这样即使杀破发难，门口的守卫也能替自己抵挡一时。

　　“不用害怕，我没有怀疑你。”心思被点破，小胖的脸上仿佛吃了红苹果一般，“你一个傻子，既没这能力，更没这心思。”

　　小胖心中忿忿道，“哼，谁说我没这能力，要是把我的时器还我，你看我有没有这能力。”

　　“你见着那女娃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杀破打趣道，“这么样的一个人，哪里会耍什么阴谋，哪里懂这些人心艰险，说吧，你怀疑破轩什么？”

　　“我怀疑——”

　　“嘘——”杀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外的守卫。

　　小胖这才收住话头，走了近来，道，“我怀疑破轩和强膺有勾结。”

　　“唉——”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此时听小胖说出，杀破仍是一声长叹，撇过头去，沧桑尽显，方才那笑谈间挥斥方遒的豪爽仿若错觉，小胖怔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异样的沉默。

　　“你有什么证据！”杀破突然回头沉声喝道。

　　“证据？”对破轩的怀疑一直只是小胖自己的想象，哪里有什么证据，破轩知道自己的名字？说起来都觉得荒谬；骨剑虽然算证据，但眼下却不知所踪，思来想去，小胖只得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你就敢怀疑破轩？”杀破突然怒道，猛地揪起小胖的衣领，却一下没揪住，滑了下去，虎口还隐隐有血迹浸透出来，本应是大拇指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

　　“你的手……”

　　“不就是不能握刀了么，不能握刀我杀破照样能上阵杀敌！”杀破赤红的双眼紧盯着小胖，道，“说吧，到底为什么怀疑破轩。”

　　小胖低叹一声，细细回忆起来，“第一次是在颐和楼后厨被你兄弟两抓到后，在上楼时破轩叮嘱我，中毒的事绝对不可以跟公主和白卫长讲，那时我并没有怀疑，也只以为是他想替公主分忧；第二次是他偷走了我的时——武器，又给了我个假的；第三就是决斗场上他和强膺的配合了。”

　　“什么偷你的东西！我赔你！”杀破怒道，回头从衣服中拿出厚厚一沓子钱，看得小胖眼前一亮，却见杀破又小心翼翼地夹出其中一张问道，“够不？”

　　“……”小胖不禁一阵汗颜，摇摇头，只得作罢。

　　“中毒的事，确实有蹊跷，之后破轩再也没提起过。”杀破又埋头沉思，捏着胡子的手挫也不是，捻也不是，“其实最让我起疑的不是这些，你还记得在柴房中破轩中的那一箭么？”

　　“我当然记得啊！”

　　“那一箭，是破轩自己故意被那箭射中的。”

　　“怎么可能，哪有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杀破又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细节，“当时我就在破轩旁边，那一箭我看的真真切切，‘天白玉、地黑甲’，依破轩的能力，怎么可能被一根箭矢射中，那一箭不论是格挡还是闪躲，对破轩而言都是轻而易举，但他偏偏——自己迎了上去！”

　　“……”小胖恍然忆起在刚才的梦中，那箭雨根本对妖人构不成威胁，妖人也是忽然就中箭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明明包扎好的伤口，经常莫名的就流出血来，好像伤口根本就不会愈合似的。”

　　“伤口不会愈合？”小胖想起上午站在破轩身后的时候，破轩左臂的伤口确实也汨着鲜血，但那难道不是因为杀破惨败，气机牵引之下才裂开的么？

　　“也不知道破轩，白卫长、还有公主怎么样了。”杀破下了床，也走到了窗边，看向了颐和楼的方向，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星武城的街道上一片灯火辉煌，杀破平静道，“那——傻子，跟强膺交手你看出些什么门道没？”

　　小胖不禁一阵气结，喊道，“我叫牧笙！”

　　“木生？岂不就是木头生的意思？”杀破一通大笑，笑得小胖一阵莫名其妙，小胖也不去管这些，又问道，“那强膺几乎毁了你身为武者的身份，为什么提起他的时候，一点怨恨的语气都没有？”

　　“赢的是大爷，输的就该憋。”杀破混不吝道，引得小胖一阵发笑。

　　“比起那些死在决斗场上的，我还能站在这，想着我的弟兄，已经足够了。”杀破回头哈哈笑道，爽朗的笑声却比身上的可怖的疤痕还要沧桑。

　　小胖怔了怔，又道，“可是他毕竟毁了你的后半生啊，怎么会一点恨意都没有呢？”

　　“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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