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五方，赌坊】 第023章 【时间赌坊】

　　妖人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又怎么样！我实在是想不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很简单。”妖人摊出一只手掌，做了个翻手的动作，“所有的尸体都被‘道空’，也就是黑色的人，集中到河里，然后将整个山体挪了过去，移山填尸，所以本来该出现山的位置出现了河，而本来该出现河的位置却出现了山。”

　　“什么，移山——填尸？！！”小胖简直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情境，更不用说相信，脑袋一下子超负荷，瘫坐在地。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妖人莫名的有些释然，走近了几步，没有理会小胖的颓然，自顾自说了起来，“时局也分很多种，此处的时局，名叫‘时间赌坊’，显而易见，那个不知名的势力，也就是你所说的‘神仙’，有着操控、或者说最少有着暂停与加速时间的能力，不妨暂且称之为‘时’，时就像是一股无处不在的势力，在世界范围内寻找着絮，似乎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时并不能直接找到絮，只能隐约感受到絮的范围，所以需要布下时局来杀害或者诱捕絮。”

　　妖人突然低头看了看小胖，正迎上小胖疑问的目光，连忙又偏过头去，说道：“当然，我也不知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捕杀絮。”

　　顿了一会儿，妖人又连忙将话题岔开，“而这个时间赌坊，说穿了其实很简单，你作为这个村子的絮，虽然你无法直接接触到这里的村民，却可以接触到这里的物。此处的局长，也就是管理时局的人，可以自己指定你生活中的可以接触到村子的某一部分，来作为赌局内容。”

　　“我生活中的可以接触到村子的某一部分？”小胖疑问着重复了一遍，掰着手指算起来，“吃、喝、拉、撒、睡，除了吃这一项外，其余的似乎都不太和村子有关，如果是吃的话，那一定是早餐！”

　　“难怪每次我不管去哪家吃早饭，那家店子里的人都会兴奋异常。原来不是欢迎我……”小胖有些失落，“那赌注又是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时间赌坊，顾名思义，自然是以时间为赌注，更直接点说，就是一个人的——寿命。”

　　极轻的两个字却像是两记重拳击在了小胖身上。

　　“以人的寿命为赌注？！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赌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胖极力否认着这个想法，但不论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张麻子那莫名的期待，李师傅莫名的兴奋，所有之前的所见所闻却都说明着事有蹊跷！

　　哪有人会对一个一直吃霸王餐的人心怀感恩和敬意？

　　哪有人会真的把一个无法接触，甚至都无法确定其存在的人当朋友？

　　有谁，认识小胖？

　　“你不觉得更令人难以置信，更疯狂的是，这样的赌局，居然也有人去赌么？”妖人冷笑了一声，接道：“而且不仅仅有人赌，更几乎是人人参与！村长、陶画壁以及陶氏家眷、李师傅以及李师傅店内的伙计、张麻子、陈美丽、张小麻，整个村子的每家每户！每户中的每一个人！！”

　　“张小麻？！”这个小胖暗地里念叨过千百遍的名字在此时听来却简直让小胖惊骇至死，“你放屁！”

　　“怎么，听上去不可思议么？”妖人面色有些戏谑，“就是张小麻，不仅张小麻，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乳臭小儿，都参与或者被参与在这赌局中。”

　　“不可能！！”小胖否认道：“如果说陶画壁年过古稀，想通过这时间赌坊赢取些时间来延长自己寿命，这我也可以理解，但张小麻那么小一个孩子，她又来参加这赌局做什么？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完成，所以偶尔赌过一次？她肯定是属于‘被参与’的情况吧！”

　　“没有任何要完成的事，而且她是自己在赌，每天在赌。”

　　“不可能！”小胖倔强地否认着，在脑海里尽力搜寻着更多的可能性，“难道她得了什么绝症，命在旦夕，所以要通过时间赌坊来延长寿命？”

　　“没有，她很健康，再者，”妖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即便真的有，通过赢得别人的时间，来延长自己的寿命，那还叫活着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小胖像着了魔一般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略了妖人的问题，“我不相信，你拿什么证明村民们，证明张小麻加入了赌局？！”

　　“我拿什么证明？”妖人轻蔑一笑，默不作声地向桥头走去，小胖紧紧跟随在其身后，生怕错过了什么。

　　妖人走到桥头位置的时候停了下来，手中的怪刀正指着桥头那根护栏上的划痕，“这个，你还记的么？”

　　“这我当然记得，我每天都从这醒来，然后在护栏上划一道杠，算作一天，到现在为止一共划了……”

　　“不用算了，一共是一千八百二十六道刻痕，也就是一千八百二十六天，算上其中一天闰日，整整五年。”

　　“那又怎样？”

　　“怎样？”妖人的表情有些揶揄，“你仔细回忆回忆，这五年来，张小麻可曾长大过分毫？”

　　“可曾长大过分毫……”这话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划过了小胖的脑海！

　　记忆里五年来张小麻的身高确实一直是比蒸台稍高一点，每次张麻子掀开第一屉蒸笼的时候，张小麻都要踮着脚小跳一下方能够着，五年来，却是分毫未长！

　　“张小麻不过十岁左右年纪，正是长个的时候，哪有五年来身高丝毫不长的道理。”

　　“那会不会是得了侏儒症什么之类的怪病？”小胖还在做着挣扎，“就算她真正参与了这个赌局，她又凭什么保证她每次都能赢？”

　　“她不需要保证每次都能赢，只需要保证赢的比输的多就行了，至于怎么张小麻要怎么保证赢的比输的多，我想这恐怕要问你自己了。”妖人的神色突然有些玩味，“因为你才是这时间赌坊的骰子。”

　　“我？”小胖仔细回想起以前吃早餐的情景来，“我吃早餐从来都看心情，看口味，想去哪家便去哪家，她张小麻又如何能左右？”

　　不对！小胖又仔细回忆道，有时候在张麻子家店前，实在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经常就会听到张小麻祈祷：“要是神今天能来我们家吃早餐就好了”，然后自己一时心软就吃了张麻子家的肉汤包！

　　“这下相信了？”看着小胖恍然大悟的表情，妖人又继续道：“如果你还不能够确信，那么还有一件事说出来你就会彻底相信了。”

　　“什么？”

　　“你每天早上都是怎么醒过来的？”妖人突然问道。

　　“被张麻子的肉汤包，或者李师傅家的牛肉面的香味诱惑醒来的啊！这怎么了？”

　　“不对，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被一些莫名奇妙的进出村子的老人或者年轻人绊醒的啊。”

　　“你仔细确认一下，进村的是什么人，出村的又是什么人。”

　　“进村的都是年轻人，出村的都是老人！！”

　　“难道？！”小胖心里冒出一个极其骇人的想法，一个怎么都不愿去相信的想法，却听见妖人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进村的，都是慕‘时间赌坊’之名而来的年轻人，他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抱着同样的赢取他人寿命的目的，却最终把自己的寿命葬送在了这里，最后一夜白头，出村的时候还将你绊醒。”

　　“那为什么是在每天早上？”

　　“因为这个时间赌坊的局长设定的规矩就是每日晨间一结。”

　　“每日晨间？难道是每天早上批阅的‘奏折’？还有那莫名的计价单位，难道指的就是人的寿命？！”小胖心里突然变得明朗，却又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仿佛谜底是“一”的形状，现在了解到的却是“二”甚至是“三”，真正的答案像是被掩盖了，却又好像本身就包含在其中。

　　看着恍然大悟的小胖，妖人继续道，“而就这样过了五年之后，‘时’还是无法准确地诱捕出你，所以就准备收局，布下了这五方天地。”

　　“五方天地？”

　　“嗯，五方天地，顾名思义为五方天、五方地。”妖人说着用刀指了指天空，“还记得那块五边形的乌云吧，那个就是五方天。”

　　想到那天上浓黑的五边形的乌云，小胖又是一阵后怕，梦中那不详的雷电和火海仿佛又要袭来，怯声问道：“那，五方地呢？”

　　“如你所见，牛肉面李师傅、肉汤包张麻子、村长家、老干妈陶画壁家，还有山顶，五处地方分别是五方地的五个阵眼。”妖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五个方向。

　　小胖汗了一下，道：“该不会真是按前后左后来划分这种这么蹩脚的理由吧。”

　　“自然不是。”妖人轻笑一声，道：“这五方天地是按生、死、停、留、无，五个阵眼来布阵的，生，即生气聚集之地，张小麻身为全村年龄最小的人，而且因为能长期左右到这场时局中身为骰子的你，所以是此阵的生之阵眼——”

　　“等等！”小胖打断道：“张小麻虽然不大，但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可能是全村最小的人！”

　　“不是年纪最小的人？呵呵，”妖人挑了挑眉，笑道：“你可曾在这个村中见过有比张小麻更小的孩童？”

　　小胖思考了一会，五年来似乎确实没有见过更小的孩童！

　　“你又可曾在这村中见过有婴儿，或者其他小孩？”

　　“其他婴孩？”小胖细细盘算道：“李师傅家，没有，村长家，没有！老干妈陶氏家族，也没有！”

　　小胖在脑海中把所有认识的村民全部扫了一遍，居然整个村子中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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