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旭日，禽函】 第074章 【东升西落】

　　黑夜总是漫长，离别的夜，则是遥遥无期。

　　向暖就这么静静地陪着牧笙，笨拙而悉心的为牧笙包扎好伤口，牧笙笑的时候，她也笑，牧笙哭的时候，她也哭，还未及凌晨，向暖一双水汪汪得大眼睛已经肿得像是塞满了小星星，却依旧没有出声，深怕吵着了已经入睡的牧笙。

　　其实牧笙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觉得明月仿佛有些刺眼，在终于听着向暖那隐隐的啜泣声后，为了不让向暖担心，牧笙这才假装已经入睡。

　　只是那如雷的鼾声，却仿佛已经随风飘散了。

　　星武城的夜，似乎也显得格外安静，往间繁荣的夜市，仿佛也在今夜消失了踪影。

　　决斗场中，时间无声地消逝。

　　直到那一轮明月抵不住牧笙的凝视，落下了山头，东方的地平线下，隐隐有晨曦泛出，红彤彤的朝霞像是泼入墨色夜空中的朱砂，渗透了黑夜。

　　白衣武者的赤色面具在晨曦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知道东升的旭日为什么会有血色的朝霞相伴么？”看着染红了半边东方的朝霞，白武者忽然问道。

　　牧笙闻声站起身来，手中紧紧握着骨刃，望向东方隐约可见的旭日,“因为，即便是太阳，也需要依靠吧。”

　　“！”

　　白衣武者闻声看向了手中赤色刀刃，若有所思。

　　“牧笙哥哥，你终于醒了？”牧笙的动作惊醒了在旁边守了整夜的向暖，向暖欣喜地看着牧笙，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因为熬夜而隐隐有了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牧笙揉着向暖的头轻声道，“以后不准熬夜了。”

　　“看起来牧笙哥哥已经好多了呢！”向暖笑嘻嘻地想道，仔细地检查着牧笙手上的包扎，旋又问道，“牧笙哥哥在说什么啊，什么依靠什么的？”

　　“？！”牧笙疑惑着回过头去，那白衣武者缓缓站起身来，解释道，“不必疑惑，我是【序】，这小姑娘听不见，更看不见我。”

　　不置可否，牧笙缓缓地朝地上的躯体走了过去，白衣武者却再次拦在了牧笙身前，牧笙眉头微蹙，手中骨刃再次对准了前方。

　　白衣武者却不为所动，赤色的面具之上，似笑非笑，“你知道你过不去。”

　　“我只是想埋葬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牧笙的语气近乎乞求，向暖闻声转过身来，却被牧笙紧紧拦在身后。

　　白衣武者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作为从‘时之涧’出来的人，相信我，决斗场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牧笙正要反驳，看着身后迷茫的向暖，牧笙俯身道，“向暖，昨天我在决斗场入口处落了一样东西，你能替我去找找看么？”

　　“好呀！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记得什么东西了，总之你帮我去找找看吧。”牧笙搪塞着把向暖往前退去。

　　“哦……”向暖一脸莫名其妙的走向了决斗场入口处。

　　看着向暖走远，牧笙这才回过头来，地上的青衣躯体和昨夜无甚差别，雪白的长发仍然依稀地遮住了脸庞，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牧笙心中又是一酸，“他睡在这里，会安稳么？”

　　“我说过，这儿是他的归宿。”

　　手中仍然紧紧地握住骨剑，牧笙淡淡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晌，又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泠痕？”

　　“我说过，我只是送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那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不怕我将来找你寻仇？”

　　“什么是‘害怕’？”

　　“……”牧笙不禁一阵语结，看着青石板上的眷恋，眼神再次泛得空洞，“没有依靠，甚至连为泠痕报仇都不可以，我又活着做什么？”

　　“活着便是希望。”白衣武者指了指牧笙的胸口，“那颗心还在跳动着，就说明你还有眷恋，为那份眷恋活下去吧。”

　　“我还有眷恋？”雪白长发的背影已经消散，牧笙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眷恋。

　　“她。”赤色刀刃指向了决斗场入口处，向暖正茫然地四处寻找，“又或者是向我复仇的仇恨。”

　　“复仇？”牧笙看着眼前的白衣武者，赤色的面具上，似笑非笑，只是多出的两道“泪痕”，却总让牧笙看得有些不习惯，“我会的。”

　　俯身朝青石板上的青衣武者深深地鞠了一躬，牧笙生生地忍住了眼泪，转身朝入口处走去，端详着手中的纯白骨剑，牧笙微微一笑，“雪与血同音，以后，我就叫你‘雪痕’吧。”

　　晨曦照耀在纯白的骨剑上，映出身后那个雪白长发的身躯，仿佛将那一袭白发映进了骨剑之中。

　　牧笙迈步朝决斗场入口走去，入口处，向暖正高喊着自己的名字，高兴地朝自己挥着手，牧笙嘴角隐隐露出笑意，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去，赤色面具的白衣武者正紧跟在自己的身后。

　　“你跟来干什么？”

　　“你不是要找我报仇么？”白衣武者盯着眼前的牧笙，“如果我去了别处，你要怎么找我报仇？”

　　“你跟着我，我又要怎么报仇？”

　　“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只有变得更强，你才有可能报得了仇。”

　　“帮助一个会向自己报仇的人变强？”

　　摊了摊双手，白衣武者表示无所谓。

　　不置可否，牧笙继续走向了决斗场入口。

　　“牧笙哥哥，牧笙哥哥！你快来！”向暖高兴地大喊道，脸上满是胜利的表情。

　　牧笙疑惑着跑过去，“怎么了？”自己明明只是故意支开向暖，这小姑娘难道还真找出什么东西来了？

　　“牧笙哥哥，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啊？”向暖手中拿着一张宣纸，兴高采烈地邀功道，“怎样，牧笙哥哥，向暖是不是很厉害，这都能找到！”

　　“嗯嗯！”给向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牧笙打开了那张宣纸一看，宣纸上的图画却令牧笙怔在了原地——

　　图画的最底端是一个巨大的加热容器，往上是一个巨大的活塞，连着透明的玻璃管道往上，是几条黑色的传送带，而传送带当中，则转动着周边雕满了锯齿状的钢铁圆盘——齿轮。

　　整幅图画，是一个蒸汽动力装置的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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