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国士，无双】 第045章 【山雨欲来（上）】

　　“泠痕为何算作星武一方？”音亦心下惊讶更甚，音亦、泠痕、白盖三人同为发小，在五岁那年泠痕与白盖自幼一起被送往时之涧，出则同行，寝则同衾。自从七年前不知发生何事以来，泠痕便莫名出走，至今未归，但现在泠痕居然被白盖归到了星武一方，自然令音亦十分诧异。

　　白盖道：“泠痕要与我为敌，一旦我与星武敌对，敌人的敌人即为友人。”

　　“泠痕为何要与你为敌？”音亦莲步轻移，带起的裙摆如晕开的涟漪，“你们不是兄弟么，你们兄弟二人在时之涧风雨共济十年，怎么落了个仇敌的下场？”

　　白盖并不出声，只看着地下的血迹出神，血迹在白色的面具上映出一抹绯红，如泣如诉，仿佛将那笑脸都要掩盖。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倩影身形陡然定住，如水的涟漪瞬间化作了寒冰，“为什么七年前你二人会反目成仇？为什么七年前泠痕要突然离开？为什么从那之后你就带上了这可笑的面具？为什么带上那可笑的面具之后你我便形同陌路？”

　　白色的身影微微一震，白盖一手托着面具，仿佛要将其摘下，旋又伸出手去，五指旋转，那地上的血迹瞬间消弭于无形。

　　“明天还要再去会那星武城主，不敢打扰公主休息。”白盖但单手抱胸，微微鞠了一躬，退出了雅阁。

　　雅阁之内，音亦看着那离去的白色背影，无力地倚在桌旁，“白盖，我又还能再看见你多久？”

　　“音亦，这面具之下，又何曾是你想见到的？”雅阁之外，白盖一手托着白色面具，沉吟道。

　　想到泠痕，白盖又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身形微动，白盖来到了柴房之中。

　　“见过白卫长！”柴房之内，杀破、破轩二人正席地而眠，见白盖进来，双双跪伏在地，异口同声道。

　　白盖微微颔首，亦席地而坐，正要起身的黑卫二人连忙又跪伏在地，不敢起身。

　　“起来吧，不必拘礼。”

　　“谢白卫长。”二人这才起身，又挪步退开了些距离，这才敢抬起头来。

　　“你二人倒是未变，竟坚持要住这柴房。”

　　“居安而思危，不可因今之安康而忘昔日贫乏。”黑卫二人异口同声念道，看向白盖的眼神中有着近乎信仰的崇拜，一向面若冰山的破轩也有些动容，“白卫长的教导，破选谨记在心。”

　　大个子的杀破也是嘿嘿一笑，“我也是，白卫长说过的话，从来都没忘过。”

　　白盖点了点头，又问道，“破轩，伤势如何了。”

　　破轩看了眼伤口，躬身道，“是破轩鲁莽，冲撞了公主，不敢劳烦白卫长挂心。”

　　白盖站起身来，眼光停在了布满箭洞的窗户，疑道，“星武昨夜来袭了？”

　　杀破一怔，正要解释，却被破轩抢先说道，“只是几个毛头小贼，我兄弟二人可以处理，白卫长不必挂心。”

　　杀破连忙补充道，“今天我去点卯的时候，还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哦？”白盖轻声疑道，看向了破轩，破轩连忙跪伏在地，“是破轩管教不力，待找到此人，一定严加惩处。”

　　“不必了。失踪之人为赵峰，已死，右手不知为何被人斩断。”白色的面具上闪过一道晶莹，白盖冷冷道，旋即一声冷哼，“这星武，就这么按捺不住么？”

　　杀破闻言也是一怒，随手掐断椅子腿一般粗细的柴火，喝道：“照我说，直接杀过去得了，那星武不过是个小小的城主居然就敢有造反的念头！”

　　“这正是问题所在。”白盖道，“他一个城主，既无雄兵百万，也无其他凭恃，为什么敢造反？”

　　“额……”杀破顿时说不出话来，白盖又看向破轩，破轩沉吟一阵，终也没有说出话来。

　　“好好守卫此处，待天明还要去决斗场。”看着沉默的黑卫二人，白盖只留下一句嘱咐，便离开了柴房。

　　看着白盖的背影消失在柴房中，杀破疑道，“为什么要瞒着白卫长，昨天那箭雨怎么可能是两个小毛贼？”

　　“白卫长又怎么可能相信那是两个小毛贼？”

　　“……”杀破一阵语结，正要再问，又被破轩拦住，“大哥好好准备着吧，马上就天亮了，还须准备角斗场事宜。”

　　杀破点了点头，正要去点卯，门却忽然被却推开，一个小胖子面色慌张的奔了进来，大喊道，“向暖，向暖呢，向暖怎么样了！”正是牧笙。

　　对小胖杀破没有丝毫好感，只指了指墙角处松叶遮住的向暖，便再没有说话。

　　小胖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向暖正安静地睡在角落，好看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睑上，只是眉头不知为何紧锁着，让小胖又是一阵担忧，“昨晚夫来过了么，向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

　　破轩检查了一下左手臂上的绷带，又系紧了些，这才道，“大夫来过了，这女孩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了，只安心静养就好了。”

　　看着眉头紧锁的向暖，小胖揪着的心还是无法放下，“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地方么，就让向暖躺在这种地方？”

　　破轩眉头一皱，“有什么好挑的，她在这里有我兄弟二人保护，自然再好不过，还是你想让她在其他地方，再中上一箭？”

　　“别别别！”想象着向暖再中上一箭的场景，小胖就是一阵心疼，看着眼前的向暖，小胖稍稍舒心一点，想做点什么，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破轩道，“你在此处干着急也是没用。”

　　“那你叫我怎样？”小胖没好气道。

　　破轩站起身来，看向城东的决斗场，若有所思，道，“今日上午星武相邀去往决斗场，你去不去？”

　　杀破一听眉毛就拧作了一团，“破轩，你让这个傻子去决斗场做什么？”小胖那发胖的身形，头顶两鬓各被削过一刀的发型，都令杀破实在难对小胖有任何的正面印象，总结一句就是“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废柴一个。

　　小胖看着杀破也不恼，毕竟杀破也算是向暖的救命恩人，只是疑惑道，“你让我去那决斗场干什么，那不是星武城选拔勇士的地方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在这守着向暖。”

　　“你真不去？”破轩罕见的露出些许笑意，道，“行，你就留在这吧，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告诉过你泠痕会出现在决斗场。”

　　“什么！”小胖兴奋地大喊起来，“你是说妖人么！你真认识他？他真的会出现在决斗场么？什么时候？！”

　　破轩沉声道，“今日上午，决斗场，到时跟来便是。”

　　“嗯！”小胖欣喜地答应道，看了看向暖，又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握手”，也望向了城东决斗场的方向。

　　窗外，夜色在旭日的侵蚀下一点点散去，拨开晨曦，撒下一幕微黄，夜间的喧闹也逐渐归于平息，在武夜园某个呜咽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城主府邸之内的准备工作却是如火如荼的在进行之中。

　　“强膺，你觉得今日决斗场，白盖会出手么？”星武今日穿上一身红色的长袍，镶银的袖边凭空衬出几分威武，紧随一旁的鸿奕亦是身着赤色华服，显得精神抖擞。

　　强膺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黑色甲衣，不同于黑卫二人那近乎古朴的纯黑，强膺的这副黑色甲衣因泛了些青色而更显得阴佞，“他不出手，自会有让他出手的人。”

　　“是谁？居然能令白盖出手？”星武面色凝重的问道。

　　强膺却是桀桀一笑，“自然是值得他出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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