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五方，赌坊】 第018章 【鲜血与白发】

　　在“瞬”字到达小胖耳际的那零点一秒，小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两个妖人！！

　　“这是，分身术？”

　　眼前的两个要人，一个妖人停留在原地，保持着刀尖指向神仙的姿势；而另一个妖人手中的刀，不，应该说是刀尖的血之刃，却已经刺在了眼前黑色身影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小胖的意识前一秒还停留在对妖人自残的惊讶阶段，而下一秒妖人手中的血之刃却已经刺在了神仙的胸膛！？

　　不可一世的神仙，真的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胖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但穿透在神仙胸前的那柄赤色刀刃分明宣告了神仙的死亡！

　　“神仙，真的死了！？”小胖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切发生的太快，但神仙的死相就那么定格而清晰地呈现在小胖的眼前！

　　“耶！不愧是妖人，真厉害！”莫可名状的欣喜狂涌而出，“神仙，真的死了！？”小胖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切发生的太快，但神仙的死相就那么定格而清晰地呈现在小胖的眼前！

　　小胖兴奋地一蹦而起，去拍妖人的肩膀，妖人却在小胖的手即将接触到的一瞬间消失了！

　　不，准确的说，是两个妖人中，停留在原地的那个妖人消失了！而妖人真身手中的刀刃无比精准地洞穿了神仙的心脏！

　　“这是，残影？对，就是残影！当速度超过一定程度就会出现的现象！”小胖兴奋地喊道，“‘瞬’，果然招如其名！”

　　“你，真厉害！”小胖拍拍妖人的肩膀，妖人的身体却在小胖即将碰触到的那一瞬间，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整个人宛如一片凋零的枯叶，那乌黑而凛冽的长发竟然一瞬间变成了白发！

　　整个人就这么无依无靠地跌落在地——

　　“咔，嚓——”

　　小胖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听到这个声音，但这绝对是自己今天听到的最清晰的一次！

　　细细密密的骨裂声从妖人哥身体的每一处发出，无比清晰地轰入了小胖的耳廓；几根白森森的肋骨突兀的从妖人的胸膛刺穿而出，奇的是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来，仿佛身上所有的血液在刚才的一击之中早已枯竭，皮肤下尚还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脉络纵横交错，却再无一点血色，惨白的皮肤惨白得几乎和那森然的骨头没有区别，只有嘴角还有几处干涸的血痂，无比突兀地盘桓在妖人美艳而苍白的脸颊上，偶有一两缕雪白的头发，或轻或依的抚在妖人的眼眉。

　　“妖人哥——死了？”

　　妖人就那么僵硬地倒在了地上，小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扶，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去扶又是否有用，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妖人再无一点生机，只剩一袭纯白。

　　“那隐于眼睑后的眸子，是否也变成了白色？”

　　看着猝然凋落的妖人，小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想去拍妖人哥，而眼前支离破碎的妖人哥，却连一块能下手的完整的地方都没有。

　　“妖人？”小胖轻声问道。

　　“……”

　　妖人没有出声，深色的山草下，妖人皑皑如白雪。

　　“妖人？”小胖的声音有些急躁。

　　“……”

　　妖人保持着安静，额角上的发鬓苍白如雪，仿佛之前的飘逸黑发，尽是错觉。

　　“妖人！我给你一分钟，赶紧回答我！”小胖咆哮道，“六十，五十九……”

　　“……”

　　绝对的寂静——近人高的山草，没有哪怕一丝一缕的风来拂动；白色的妖人，如雪似冻，冻绝了生机。

　　没有任何声音来打破这令小胖窒息的死寂，仿佛一切再次被定格，再次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嘭，嘭——”

　　小胖莫名地想笑，但嘴角却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死死按住，怎么都无法笑出来，唯一的声音仍然只有自己的心跳——

　　“嘭，嘭——”

　　妖人还是纹丝不动，血液也没有再溢出，惨白的脸庞，惨白的肋骨，惨白的妖人，惨白。

　　“五十五，五十四……”小胖机械而麻木地倒数着，第一个听见自己说话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么？

　　小胖的眼前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妖人的雪白已经融在了小胖的视野。

　　“四十八，四十七……”小胖继续机械而麻木地数着，第一个和自己说过话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我果然是被这个世界拒绝的人么？连能接触到我的人都要被这个世界否认掉！”

　　同样头发苍白的父母，拒绝了自己。

　　将自己奉若神明的村长，每日焚香沐浴，却只可笑地祈祷着让自己保佑他长命千岁；还有同样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李师傅，每天在门楣上供上一碗插着三炷香的牛肉面；每天笑呵呵的张小麻，娇着嗓子喊着“心动不如行动”；每天晚上在桥头傻等，被叫做“小胖子”，却瘦弱干柴的小个……

　　“他们，有人认识我么？”

　　“他们，都不认识我。”

　　“没一个人认识我。”

　　“从来没有。”

　　无尽的回忆压迫地小胖几乎崩溃，“才不是！我还有猪蹄哥，我还有猪蹄哥！”从怀里掏出那只猪蹄哥，小胖连忙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猪蹄哥，你认识我的对不对？”

　　“……“

　　“你不回答没关系，不仅你，还有妖人，妖人也认识我的！”小胖往地上的妖人看去，却只看见了惨白。

　　惨白的颜色却像是一块烙铁，焦灼而执着地烫在了小胖的眼里、心底，滚烫的烙铁却更让小胖心中空悠一片。

　　“怎么会这样？被捅穿的，不是他们的心脏么？为什么我的心里空悠悠的？”小胖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静静地俯下身去，伸手想撩开那一二缕遮在妖人眼眉上的白发，看看那白发之下的眸子，到底是什么颜色。

　　“呼……”

　　身后忽然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吹过了一缕风么？时间果然恢复流动了么？”小胖不清楚，也懒得去想，只想俯下身去——

　　身后的风声却越来越急剧，完全不似寻常的风声。

　　“难道神仙又复活了？但，那又怎样？”小胖一点也不想去考虑这关乎到自己生死的问题，只坚定而执着地俯下身去——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神仙真的复活了。

　　“我倒数到多少了，三十？”听着身后的声响，小胖莫名露出一个很释然的微笑，膝盖传来了坚实的触感，小胖半蹲半跪在地，视野中尽是惨白。

　　身后的风声剧烈成了高音，看来神仙真的复活了，只有极高的速度才能发出这般剧烈的声音。

　　小胖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念叨着自己的倒数，缓缓地伸出手去，摸向了妖人的胸膛——那突兀的肋骨太碍眼，应该把它放回去。

　　小胖的背后传来了那熟悉的触感——

　　“二十七，二十六……”小胖连忙收回伸向妖人胸膛的手，一左一右地支在妖人身体两侧——以防巨大的推力会将妖人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冲散。

　　又是那熟悉的感觉，小胖丝毫没有抗拒，巨大的推力将其狠狠向下压去，没有任何可以泄力的空间，小胖只能两手死死支撑在地。

　　掌心的骨头几乎在大地的反作用力传回的一瞬间就碎裂了，肉眼可见的碎骨从掌心、掌背刺出！

　　十指连心，剧痛几乎要将小胖撕成碎末，小胖只得改掌为肘，用手肘支撑在地，使自己不至于撞向眼前妖人，而脑袋却几乎贴在了妖人的胸膛上——

　　万籁俱静。

　　没有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心跳的声音，妖人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凄白而美艳。

　　“二十一，二十……”

　　小胖自言自语地念着，勉力挺起上身，伸出手继续向撩开妖人额前的白发，却猛然看见自己支离破碎，正滴着鲜血的手掌，觉得有点脏，往身上擦了擦，细碎的骨头在这擦拭之下又在掌心里搅动起来，小胖却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撩开覆在妖人哥眼上的白发——

　　而背后那只巨大的手掌再次印上了小胖的背部——

　　“十八，十七……”

　　小胖只得再次收回手，以肘撑地，不知是否因为体力透支，这次的推力似乎比之前来的都要猛烈，似乎这一击就要将小胖直接推入地底，连同支离破碎的妖人一齐打入地狱！

　　“十四，十三……”

　　小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坚持，双肘死死地撑住地面，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击的全部力量！

　　“十一……”

　　这一秒，仿佛是小胖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一秒：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让小胖极其清晰地感受着每一毫秒、乃至每一微秒的流动！

　　最先出声的是肩膀，因为以肘部支撑，小胖的肩膀成了反作用力最大受力处，在受到推力的第一瞬间，小胖只觉得双肩一凉，整个人矮下去一截——小臂的肱骨脱臼后刺穿了肩膀！

　　第二处是膝盖：失去了肘部的支撑作用，膝盖成了第一受力部位，小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膑骨直接碎裂！

　　“十……”

　　最后一处，是胸膛：无尽的咔嚓声自胸腔内传来！

　　“原来我还有肋骨可以碎么？”小胖苦笑一声，巨大的拉扯力量无处可去，只能在胸腹中来回激荡，体内本就脆弱，何况是脆弱的小胖的脆弱的体内——

　　胸膛处的肋骨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力量，肋骨被蛮横的从小胖的胸膛中挤压了出来，在胸口绽放出一个奇怪的形状！

　　小胖再也支撑不住，感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了上来，而眼前正是妖人哥！

　　小胖连忙用小臂捂住了嘴巴，将那股血生生地咽了下去。

　　“七，六……”

　　小胖胸膛处的鲜血挡无可挡，绽放出一朵并不美丽的烟花，仿佛所有的力量一瞬间都被抽走，整个人一下失去了支撑，倒在了妖人的身上。

　　“四，三……”

　　小胖努力睁着双眼，继续倒数，倒在妖人身上的时候却再次感觉胸口一凉——妖人身上的那根肋骨居然不偏不倚地插透了小胖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小胖整个人都要撕裂开来，但小胖却莫名地想笑……

　　“一……”

　　感受着身上逐渐消逝的生机，小胖咬紧牙关，拼尽所有的力气，伸手想去撩开妖人哥额前的那一缕白发——

　　“妖人，等等我。”

　　妖人依旧无声，只是眼睛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睁开了——

　　雪白的额发之下，鲜红的瞳眸灿如鲜血！！！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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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爱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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