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何为圣

　　锵！

　　一声轻响，那两柄散发着寒光的长剑，便是直接被夜辰折断，犹如折断了麦秆一般。

　　两人瞬间面如死灰，几乎是无意识地就丢掉了手中那只剩半截的断剑。

　　他们手中的长剑乃是宗门所赐，由太乙精金铸成的。

　　削铁如泥，拔毛立断。

　　虽然说，比不上那些传说中的稀世珍宝，毁天灭地的超级法器。

　　但是，却也不至于这么脆弱，被人屈指弹断！

　　这眼前之人的实力，究竟要可怕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般。

　　恐怕就是他们宗门的执事，甚至长老都做不到吧！

　　什么？

　　你说掌门？

　　掌门那不是化神后期的超级强者吗？

　　化神后期啊！

　　仙人一般的存在！

　　举世茫茫，放眼数万里地域，哪有这种存在。

　　就算是万妖谷，飞仙门，合欢宗那些掌教，也不过化神中期而已啊！

　　这小子……

　　徒手折断太乙精金？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妖兽化成人形吗？

　　太可怕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不说，还要谋人性命。

　　这般做派，便是老天都容你们不得！」

　　男子漠然开口，而后伸手一拍。

　　一瞬间，天地灵气骤然落下，两名感元境初期的修士瞬间炸成了两团血雾，随风散于天地之间。

　　两名男子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瞬间死的不明不白。

　　甚至于，连全尸都没能留下，死的糊里糊涂。

　　挫骨扬灰啊！

　　一掌拍死了两人之后，男子的目光也是投向了远处的莫小言，脸庞上有着无可奈何的表情浮现出来。

　　「夜辰哥.……」

　　莫小言勉强站了起来，低着头喊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心虚。

　　「平时让你努力你不听，这下吃亏了吧！我要是再晚来一会，你小子就被人做掉了！」

　　夜辰摇了摇头，宛如一名老者在那里教训不成才的后辈。

　　说着说着，一巴掌拍在了莫小言的后脑勺上，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而莫小言，也只是嘿嘿傻笑，不敢多说什么。

　　山林间有风吹来，隐约间，似乎是有着血腥味飘荡而出。

　　「夜辰哥，你杀了他们，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啊！」

　　莫小言想了想，也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古剑宗，宗主也不过化神后期而已，怕他个球！

　　再者说，他们宗门的弟子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被人杀了，他们也不占理。

　　他们宗主要是个德高望重之人，就该息事宁人，若是胡搅蛮缠，我也不介意把古剑宗从这片大地上抹除掉！」

　　夜辰双臂环胸，一副老子很牛逼的模样。

　　「你啊！能不能在修炼上用点心，权当哥哥求求你行不行？」

　　随后，夜辰翻了个白眼，道。

　　「哥，你这样说，我很尴尬的！」

　　莫小言挠了挠头。

　　「我已经很努力了好吧？而且有你在，老弟我那么努力干嘛？」

　　「那要是我走了呢？」

　　夜辰无奈的道。

　　「走？哥你要走了？」

　　莫小言吓了一跳。

　　「走吧，回头跟你说！」

　　夜辰说道。

　　正要走，他便是看到了那两把断剑。

　　「太乙精金，虽然杂志多了点，但还是有点！」

　　说着，他抬手一招，两把断剑飞来，落入他手中。

　　紧跟着，一团透明的火焰自他掌心爆发而出，直接将那两柄剑烧到融化的状态。

　　同时，将里面的杂志都剥离了出来。

　　一瞬间，那融化的铁水就少了一半还多。

　　「首山赤铜，就剩一小块了，算了给这小子当礼物吧！」

　　夜辰随手一挥，一块赤红如血的金属被他扔了出去，落进那融化的铁水之中。

　　紧跟着，光芒迸发，铁水流淌形成一柄剑的形状，横陈在虚空中。

　　夜辰一掌击穿大地，引来地底寒泉淬火，刹那间一柄超脱凡俗的灵剑就出现了。

　　剑光湛湛如秋水，剑鸣铮铮似龙吟。

　　一瞬间，周围的灵气都在震颤。

　　夜辰随手将长剑扔给了莫小言，后者顿时如获至宝。

　　「滴血认主，回去我教你练剑。」

　　说着，夜辰便是直接走了。

　　莫小言抱着剑追了上去，一边滴血一边问。

　　「哥你还是剑修呢？」

　　「我不是！」

　　「那你教我练剑？」

　　「我朋友是！」

　　「哦，夜辰哥的朋友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还行，除了比我帅，其他的就差点意思！」

　　「那位大哥叫什么名字啊！」

　　「独孤渺落，名字娘里娘气的！」

　　此时此刻，勾陈宫深处的帝阁中，所有的侍女，力士，值班神将都被屏退了。

　　此刻，只有勾陈帝君和孔宣两人在此。

　　云床之上，两人分主宾而坐，中间的茶几上摆着香茗。

　　「怎么说？」

　　孔宣瞥了一眼勾陈帝君亲自泡的茶，没有伸手去拿，而后淡淡地道。

　　「什么怎么说，效果很不错，不是吗？」

　　勾陈帝君品了口茶，回应道。

　　「你这步棋虽然成功，暂时压住了诸多仙帝的小心思，但是也彻底把你推到了三界诸帝的对立面上了。

　　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取代天庭，重新建立一个镇压三界的道统的资格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孔宣说道。

　　「我知道！」

　　勾陈帝君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就为了一条仙帝天命，值得吗？」

　　孔宣有些不理解。

　　一条仙帝天命固然珍贵，但因此就将自己推到三界仙帝的对立面，着实是有些……

　　「孔宣，你我认识多久了？」

　　勾陈帝君答非所问，只是这般问了一句。

　　他走出了帝阁，来到那个栽种着梧桐树的院子里，抬头看天。

　　云海散去，勾陈宫的天空上一轮圆月高悬，月光倾洒，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看書菈

　　微风袭来，两人的衣衫都轻轻摆动，无声之间，似乎都又回到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年代。

　　两个已经不再年少的人，此刻同时抬头望月，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他们还年少轻狂的时候。

　　「很多年了，记不得了！」

　　孔宣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感慨。

　　确实啊！

　　他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太久了，久到他们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这么多年的风霜雪雨，这么多年的坎坎坷坷，昔日的故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从最开始就并肩而行的人，现如今也只有他们俩了。

　　「可惜了，帝恒那家伙不在！」

　　孔宣看了看身前那个单薄而孤寂的身影，轻声道。

　　那时候，他们三个……

　　「物是人非啊！」

　　勾陈帝君轻声一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就要死了！」

　　突然，他这么说了一句，声音很平静。

　　似乎说的并不是什么天大的消息，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一般。

　　而对此，孔宣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悲伤的神情，只是很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人各有命，因果皆定，其实很多事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你***嘛非要这么拼命呢？

　　活了这么久了，其实死去这个话题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了，不是吗？」

　　「是啊！」

　　勾陈帝君目光微垂，背对着孔宣，站在月光下，站在树影和月光的边界上。

　　「我所熟悉的山河已经破碎，我所熟识的故人，大都已经死去。

　　对于如今这个天地而言，我是一个陌生而古老的存在。

　　那些仙人忌惮我，那些帝者畏惧我，对于他们而言，我是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他们不会把我看作同类。

　　同样的，我在这个时代也找不到归属感，就像是死去的冤魂，徘徊在生者的世间。

　　除非天地崩塌，乾坤重塑，按照我的意愿，我的想法，我的期待重新造就一个世界。

　　如此……」

　　勾陈帝君顿了顿。

　　「如此我才能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间，感觉到一丝的温暖和归属感。」

　　「你其实也一样对吧？

　　如果不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恐惧和孤独，你何必建造了那个小山村，收留了那些太古洪荒之时的妖神。

　　虽然你之前与他们并不熟识，但看到他们，才会让你感觉到，这个世界和你还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联系。」

　　孔宣也不顾形象，直接就在这殿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这里平常能进出的只有勾陈帝君一个人，在那遥远的当年最多也就加个梧桐。

　　所以，这台阶蛮干净，不必在乎有灰尘。

　　听到勾陈帝君这般说，他也是斜倚着一根柱子，懒散的坐在那。

　　「其实我们都一样，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但是还是在努力的活着。

　　超脱仙道，万古长生，天下无敌，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要的。

　　如果我们真的是为了这些，恐怕早就有新的圣者出现了吧！」

　　孔宣的声音很轻，很懒散，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任何人震惊。

　　超脱仙道不是你们的心愿？

　　这话要是让其他仙帝听了去，肯定要发疯了。

　　大佬，你不想我们想啊！

　　哪一个仙帝不想突破仙道啊！

　　你们俩到底怎么想的？

　　闻言，勾陈帝君未做回应，但孔宣却在继续开口。

　　「恶念，善意，自我，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都可以斩去，以仙帝的修为，对天道法则的感悟，融入天道，登临新层次，似乎也并非是不可能了。

　　但是很多人都没想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够超脱一切，俯视万古，就算是帝者在自己眼中也如蝼蚁的时候。

　　那个崭新的，强大的存在，真的还是自己吗？

　　利益蒙蔽了太多太多人的双眼，这一切，似乎都不再有人去考虑了。

　　成圣？」

　　孔宣笑了起来，声音落寞又悲凉。

　　「古往今来最大的谎言之一啊

　　仅次于逆天！」

　　「是啊！」

　　勾陈帝君也是轻声一叹。

　　「古往今来哪有人成圣？真的是不能吗？或许有些人在看到那个真相的时候，都退缩了吧！」

　　「无喜无悲，宛如傀儡，天弃鬼厌！

　　这样的超脱万古，这样的凌驾于一切，要之何用？

　　圣人圣人，既成圣，便非人啊！

　　你再美味的东西，吃起来都如同嚼蜡一样。

　　一颗原本鲜活的心脏，此刻就如枯木一般。

　　没有爱，没有恨。

　　爱一个人，爱不起来，没有感觉。

　　恨一个人，也没有动力，你没有怨气。

　　不再有情绪的流转，只遵循天地大道的变化。

　　这样的圣人，鬼才想成呢！」

　　勾陈帝君一声感叹，却说出了万古以来最大的真相。

　　圣人，非人！

　　当踏入了圣道层次之后，原本的感情，在乎的，所谓的善恶标准全部没有了。

　　整个人仿佛成了苍天的傀儡，只知道按照天道的意志行事，根本没有一点真正的主见。

　　还美名其曰顺天而行！

　　这样的圣人……

　　真的有人期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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