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祛除杂念

　　“我的念头。似乎也是太斑杂了。”

　　杨盛看着自己的种种念头，即便是深藏不露，向来不曾表现的一些小心思，此时也在他沉下的心神之中，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杨盛向来不以为自己是大良大善之人，但离大奸大恶，却也是相差甚远，些许良善之意，悲悯之念，也是向来秉承于心。但此时，他看到了自己的念头，存有着许多邪恶，许多的阴谋，这些念头，阴暗肮脏，崴嵬可怖，甚至比之他见闻的任何罪恶，都邪恶百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滋生出来。

　　“念头，念头。有念才有神。念念成神，人之心神，其实就是念头组成的，万般变化，善恶不定，其实都是念头的变化。这些念头，似是从来都没消失过。”

　　这番想来，杨盛只觉得浑然顿悟，像是窥得了一些灵魂之道。

　　“是了，这些无主神念，本已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已然是纯纯粹粹的念头，它们所有的，所坚持着的，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它们存在的理由，那就是活下去，那就是活着。虽然还有着原主人的印记，却也无关紧要，只要我不闻不问，视若罔闻，它们自然不会幻现于无心，影响我的心智。归根究底，都是我的心念不够强大，无法忽视那些虚幻。”

　　尝试着将一些念头溶入己身，杨盛又有所悟。

　　“也是，我虽看透了生死，对死已没了恐惧，但对生，却也不是过于执着。先前我之所为，现在想来，全然是没有目的，没有章法，像是在死生之间，玩的一个欺骗自己，麻醉自己，只是用来消磨最后这段光阴的消遣之事。根本不是真心为了活下去。”

　　“难怪先前我吸纳这些念头，也是那般艰难，只怕它们也是感受到我心中并不是出于真正的求生，我并不能带他们活下去。它们自然是不会承认于我。”

　　一时间所有的东西都是融汇贯通，有了解释。

　　杨盛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念头，这些念头，有贪嗔，有嫉恨，有傲骄，有懒惰，有罪恶，有不甘，有虚妄，有焦虑，有的是在长久压抑的现实生活里积生而成，也有的仅仅生于鸡毛蒜皮难以记挂的小事。

　　人性之百态，都是应有尽有，全然在他心念之中。

　　杨盛一一细细体会，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

　　“没想到我之灵魂，会是如此的不纯洁。虽说先前已证我明意，勤心向上，但所思所念，终蜕不掉那些凡俗百态。想来那些修道之人，只怕都是意念如一。没有那么多的杂念。”

　　杨盛虽没法了解修行的世界，却也能隐约猜测得到。

　　“这些念头，不要也罢。也算是对过往，对前生，负责任的做一番定论吧。”杨盛看着自己的念头，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难怪都说天道无情。只怕不只是天道。就是这单单的道，也是无情的狠啊。寡欲清心，没了世故，没了牵绊，没了虚伪，这是何等的大寂寞，又是何等的大解脱啊。”

　　“人生就该是尝尽寂寞，也唯有寂寞之时，心神才是真正的自我，才最单纯，最清醒啊。”

　　一时间，杨盛感想无数，生前的是是非非，因因果果，在此刻，全然像是找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这些念头，就丢了吧。除了能乱我心神，成为负担，成为累赘，是再也无所用了。”

　　杨盛心中新生起了这个念头，脸上却是有着浓浓的不舍之意。

　　那毕竟是他的回忆，是他的过去。是他生前很多心伤之时，用来疗养自己的记忆啊。

　　“散了吧。”

　　但杨盛知道别无选择，那个忘掉过去的念头也是不断壮大。

　　“想来那些强者，是从来不会用回忆来麻痹自己!“

　　“散了吧。”

　　杨盛心中轻轻的念道。不是声嘶力竭的怒喝，也不是可怜兮兮的恳求。就像是对老朋友的低语一般，平静而真挚。

　　那些念头的反应也不是很激烈，全无抗拒，只是像对这个久住的家充满了留恋，慢慢吞吞的才走出杨盛的心念。

　　这些散去的念头，也不全然就仅仅是邪恶的，也有一些良善的念头，跟着散去，像是杨盛的心念，全然对他们没有挽留。

　　杨盛闭目养神，就单单养着一个神念，那便是生之执念。他全然不顾其他念头怎么变化，怎么选择，也不管那些念头走后，自己会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无从选择。有时候，不选择也就是最好的选择。就让这冥冥的天意，决定吧。

　　但他却知道，自己，会经历是一场真正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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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醒悟，对杨盛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蜕变，将他从一个有着太多杂念,喜欢胡思乱想但对生命却从来逆来顺受的凡夫俗子,蜕变成一个开始虔心向道，逆天夺命的修行之人。

　　再次回神之时，杨盛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单单是蜕变之时，溶入了无数无主念头，将他的神魂变得更为凝练，而是更有一种灵魂深处的变化。

　　他能感受到自己变得简单了，变得更纯粹，更轻松，也更容易，神魂之中空空落落的，却不是那种空虚之意。反而有一种盈盈溢溢的充实。

　　想来也是，曾经的自己，各种心心念念，太多的牵挂，太多的猜忌，太多的不容易，太多的不甘心，这些念头，郁郁积积，或许很少在他心中浮起，但那种沉重压抑之感，却一直都是存在着，让他无从释怀。

　　很多时候他感到力不从心，只觉得活得太累太难，却全然不知是源于何处，还以为只是人性的通病。谁都难免。

　　确实，这是通病，却也只是那些平凡之人的通病。

　　“想来那些神魂，即便是全无意识，也是知道我灵魂中的怯弱，才不愿从服于我。”

　　杨盛脸色带笑，他是真正的释怀，这种从灵魂上的解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美好。

　　“人生，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此时杨盛即便不放开神念，有意识的去收集那些神念。那些神念，就已如是闻着了血腥的鲨鱼，蜂拥而来。争先恐后的溶入他的神魂。

　　这片空地是那金色神魂强者强行撞开来，撕裂了无数的灵魂。那些灵魂虽然已经湮灭而逝，没了主魂，但念头却还是存在着，反而比之其他的地方，更加的充足。

　　杨盛心静如水，波澜不动，对于这份场面。并不感到欣喜，也不是有如重负的沉重。全然像是无关己身，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四下看了眼，也不知这番顿悟，是过了多久，似是一瞬，又似是一辈子。此时他的视野之处，全然没了神魂，想来早已退避的远去了。

　　杨盛微微一笑，也不知作何心思。然后双手仰天，深吸口气，即便他早已不是血肉之躯，但他依然像是拥抱到了一股力量。

　　他呆立一阵，目光坚定，稍一感应，顺着那念头较多的方向走去，却正是那金色神魂消失的地方。

　　那里有更多的神念等着他去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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