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渊之潮 第四章 灵魂傀儡

　　一间装饰得十分华丽的房间里，一张红褐色的用名贵的木材做成的圆形书桌上，银色的盘子中间点燃着一根粗大的白蜡烛，圆桌旁的一张铺着黑色动物毛皮的高背阔椅中蜷缩着一人，看其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矮小，全身上下裹着黑色长袍，脸也深深地埋藏在兜帽下，一动不动，似睡着了一般。

　　房间窗门紧闭，地上铺着厚厚羊毛地毯，壁炉里面的松木刚刚燃完，还冒着点点的火星，即使如此却还是不能阻止房间内阴冷之气的漫延，如有普通人进入到这里，势必会打个深深的冷颤，若要追溯源头，正是源自于那位黑袍人。

　　窗户的缝隙中穿透进来几束绯红的光线，外面，清晨的天空绚丽多彩，一座犹如镀上了一层血色的高大城堡矗立在城市的中央，高耸的围墙以及枝繁叶茂的粗大树木把这座城堡与城市中的基他建筑隔离了起来。

　　黑袍老者所处的这个房间在城堡的顶端，若是推开房间的窗户，可以俯瞰到整个城市，那密密麻麻的建筑，那犹如经络一般的道路，城市中喧闹的声音甚至在城堡里都隐约可闻。

　　城市边缘处一高一矮两道内外城墙上分布着数之不清的桶形尖顶塔楼，城墙之外，更是环绕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再往远处，绿色的庄园遍布城市四周，唯有一个方向，在这座城市的西部，没有一点的绿色，满眼皆是一排排连绵不绝看不见尽头的白色十字架墓碑，那正是闻名于整个艾伯王国的圣血墓地，无数先者的英灵埋藏之地。

　　“咄，咄，”传来两记轻声的敲门声。

　　“乌诺，进来吧，”阔背椅中的人抬起了头，一张令人印像深刻的苍老的脸，双颊深深地凹陷，颧骨与额头高高地突出，唯有那对深色的瞳孔，细看之下又似无底的深渊，有着一种魔力般会使人陷入而无法自拔，若不是瞳孔之中还带有一些色彩，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埋葬在墓地中某种东西。

　　门被轻轻地推开，随之而来的一阵风把烛光吹得剧烈地晃动，一个身著黑色皮甲、腰悬一长一短两把剑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屋外光线越过他的身体照射进屋内，其整个人都处在阴影下。

　　中年人对着黑袍老者躬身行礼，“利安德尔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您把我连夜召我？”

　　只见黑袍老者眼中绿芒一闪而逝，面无表情地道，“阿普尔死了！”

　　“怎么可能？”中年人乌诺脸上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惊愕神情，随即又迅速地恢复正常，“那么，利安德尔大人一定有所安排，需要我做些什么？”

　　黑袍老者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灵魂傀儡准备得如何，是否已经有了足够的数量？”

　　“这…利安德尔大人，灵魂傀儡的数量还差一些，请允许再给我一些时间来完成…”中个人乌诺低下了头。

　　黑袍老者摆了摆手，“乌诺，我知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离计划进入伊斯塔拉森林还有很一段时间，阿普尔与康坦斯就出去寻找合适的灵魂，只是…”

　　黑袍老者低声的话语听起来软弱无力，就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所言，而中年人乌诺却是知道眼前这位利安德尔大人是何等的冷酷与凶残，仅仅以人的灵魂来制作灵魂傀儡就可知一斑，而乌诺更是有幸见过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利安德尔大人在房间里对着一具无手无脚的躯体仔细研究的情景。

　　眼前的平静或许是完全爆发的前奏！黑袍老者两位弟子中的一位竟然死了？想到这，中年人乌诺越发地小心谨慎了，“利安德尔大人，经过三个多月的准备和制作，灵魂傀儡的数量已达到了八十七个，大人，您有什么命令吗？”

　　“八十七个，还不够一个中队的数量，如果再加上一些城堡里的守卫的话，或许应该足够了。从这里向东南方，大约二百里远的位置是一个小镇，葛兰镇，我与阿普尔的灵魂契约的感应就是在那里消失的，等我到了葛兰镇附近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阿普尔，我要让他们整个镇的人都为阿普尔陪葬！”兜帽下黑袍老者瞳孔中的绿芒急速地闪烁不定。

　　“是，利安德尔大人，只是要想从城主那里索要城堡守卫，无异在公鸡脖子上拔毛，他的自私，想必您也见识过，”中年人乌诺小声地说道。

　　“哼！如果让他体会到死亡的味道，我想，他会很乐意与我们配合的！”黑袍魔法师阴沉地说道，一股更加浓重的阴冷气息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那当然，”乌诺不禁打了个哆嗦，立即躬身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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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后小小的院子中，罗温站在那棵栎树下，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此刻早已洗漱完毕，换上了一件亚麻布短袍，清晨清凉的气息中略带有一股轻微的鱼腥味，罗温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味，距离葛兰镇不远处正是一处名为加尔湖的湖泊，从湖边的小山上往向看，加尔湖就像一块碧蓝的宝石一般惹人喜欢，于是人们都称之为宝石湖。

　　这个时候，早起的渔民已然捕渔归来，湖边的码头每天上午都是一番热闹的情形，罗温自是可以想像那里的情形，帆影重重，人声鼎沸。

　　九下悠长的钟声从葛兰镇广场中央耸立着的钟塔上传来，罗温知道自己起得有些晚了，不过，令罗温欣喜的是，脑袋中那种刺痛感以及身体的虚弱感都比昨日减轻了许多，身体已然可以自如地行动，按这个情形，那个所谓的后遗症或许用不了多久即可恢复，倒是左胳膊的伤口恢复得要慢上许多。

　　只要在家中，罗温就会习惯性地每天清晨到后院中练习一会剑技，今天也无例外，而站在院子中才发觉原来自己原来还是受了伤的，于是只得哂笑一声回到屋里，想了一下，从背包中取出除两枚金币外总共所有的十四枚银币之后，就往铁匠卡尔家走去。

　　铁匠卡尔制作武器与盔甲的手艺在葛兰镇可谓首屈一指，如果不是其暴躁与自视甚高的脾气，以葛兰镇佣兵与冒险者的数量，完全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只是可惜…如今铁匠卡尔年纪也一大把了，孤身一个不说，过的日子比罗温也好不了多少。

　　罗温看见卡尔的时候，见他正在铁匠铺前搭着的一张大大的木棚内赤裸着上身，左手抓着铁钳夹着通红的铁块，右手拎着铁锤，“叮咚，叮咚”地在铁毡上锤打个不停，黝黑的皮肤，光滑的脑袋在通红的炉火映照下泛起一层浅浅的红色光晕。

　　“卡尔大叔，”罗温走近前喊了一声。

　　“罗温，你回来了？”铁匠卡尔抬起头来，见到罗温左胳膊包扎着的纱布惊讶道，“哦，还受了伤了，我还想你帮我忙的，这下没指望了。”

　　十天？算一下时间，自离开葛兰镇去猎杀黑毒蝎到返回，只是一个星期而已，铁匠卡尔为什么说是十天？难道自己回来之后一睡就睡了三天的时间？微微地摇了摇脑袋，罗温有些怔住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难道人也变傻了？”见罗温不说话，铁匠卡尔又问道。

　　“哦，等我伤好了一定来帮忙，”罗温回过神来微笑着道，昏睡三天，倒并不是坏事，不仅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更是获提了感知技能，罗温把担忧都抛诸脑后。

　　“算了，等你伤好了，我这些活早就做完了，”铁匠卡尔白了一眼罗温，手中却是没有停歇，“什么时候回来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是昨天晚上回来后睡了一觉吧？”

　　“是的，这当然瞒不过你，这次去猎杀黑毒蝎算是倒了霉了，一无所获之外还受了伤，”罗温耸了耸肩道。

　　“看你的样子没有中毒，也算是你命大！嗯，我说罗温，难道你喜欢一直过这样的冒险生活吗？”卡尔随口问道。

　　“卡尔大叔，你想让我跟在你后面成为一名铁匠？你应该知道我真实的想法。”

　　“呵，你小子，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冒险，可我就是不明白成为一名铁匠有什么不好，况且你有着成为一名优秀的铁匠的天分，真是可惜了，除了你，整个葛兰镇其他人我都没看得上眼，”卡尔这回终于停下手来，指着罗温笑骂道。

　　罗温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罗温，你看，”卡尔走到一旁的柜子旁，取出一把已经制作完成的长剑递给了罗温。

　　虽然罗温身体虚弱，却还是能大致地掂量出这把长剑的份量，重约两公斤，连剑鞘一起长约四尺，是一把战士用的标准的单手剑，铁匠卡尔完全是依照王国的军团制式长剑打造而成，也是如今佣兵或冒险者使用最为普遍的单手剑样式，只是剑柄与剑鞘上的双头鹰纹饰标志着这把剑有着不简单的身份。

　　“是葛兰镇守卫队用的长剑？”罗温微微有些惊讶，葛兰镇所有的人都知道双头鹰所表示的含义，那是萨洛卡城萨弗伊家族的徽记，萨弗伊现任族长埃克斯伯爵正是萨洛卡城的城主，掌管着萨洛卡城周围一城七镇地区的权利，葛兰镇正是那七个小镇之一。

　　“是的，前两天守卫队的马库斯队长让我为守卫队打造十把长剑，我想借着这层关系，以我的名义担保，推荐你进入守卫队中并不是一件难事，你看如何？”铁匠卡尔挠了挠那光秃秃的脑袋，盯着罗温道。

　　“这…”罗温沉吟不语。

　　“罗温，难道你从来没有为以后的生活考虑？以你这付英俊的小白脸的模样，转变一个身份的话，一定能找到一位好妻子。”

　　“成为守卫队的一员，一年也有着两枚金币的收入，比当一名冒险者舒服安全得多，况且，以你小子的资质，我想不用多久就能成为守卫队长。”

　　“卡尔大叔，还是等我的伤好了再说吧，我这个样子去人家也不会要，是不是？”罗温想了一下没有拒绝，卡尔对其他人甚少关心，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如今为了自己的事情这么费心，还要破天荒地去求人办事，罗温怎能忍心拒绝他的好意？只是铁匠卡尔并不知道罗温本就有着三阶的实力，葛兰镇有十支守卫队，一共五名队长，每名小队的队长也不过是这样的实力，若是卡尔知道罗温的目标是四阶的话，又该露出何等惊讶的神情呢？

　　不过，罗温并没有打算把这些告诉卡尔，只因为卡尔还有着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缺点，那就是卡尔极爱喝酒，而且是一旦喝酒之后，就会变成一个大嘴巴。罗温当然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焦点，在没有成长到拥有强大的实力之前，天赋出众之辈是非常容易殒落的！

　　卡尔听了罗温所言，当即面露微笑，“罗温，你这是同意了？很好，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见马库斯。”

　　说完，卡尔又拎起铁锤敲打起来，看其锤打的节奏，似乎心情颇为愉悦的样子，连火星溅到赤裸的上身也毫不在意，“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赶紧滚吧，别妨碍我做事！”

　　“卡尔大叔，还真有事，我原先的那面盾牌在黑毒蝎洞穴丢了，我想让你帮我重新打造一面盾牌…”罗温呵呵一笑，撒了个小小的谎

　　铁匠卡尔一愣之余扭头望向罗温，“你小子，怎么没有把自己丢在黑毒蝎洞穴？作为盾战士，盾牌丢了，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一个奇迹了，说吧，需要制作什么样的盾牌？”

　　罗温知道铁匠卡尔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早知道他会答应，于是开口说道，“铸造一面金属圆盾吧，更坚固一些。”

　　铁匠卡尔眉头一皱，“你小子，是要我的命啊，你不知道铸造一面金属圆盾要耗费多长时间与力气吗？”

　　“当然，当然，我会出钱的，”罗温连忙笑着道。

　　“哦，”铁匠卡尔有些讶异，“你小子在我这边修理武器可是从来不花钱的，今天怎么突然变了，难道是捡到钱发财了？说吧，你出多少钱？”

　　“十枚银币！”

　　“滚！”铁匠卡尔怒道，手中铁锤作势欲向罗温砸去，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你小子可真够大方的，如果是铸造一面钢制圆盾，十枚银币可是连材料钱都不够，更别谈我的报酬了，你要知道，我的盾牌铸造的手艺在葛兰镇可是独一无二的！”

　　“卡尔大叔，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身上只有十四枚银币，你总要留下一些让我吃饭吧？”罗温故做无奈地说道，之所以不提还有两枚金币的事情，还是不想牵扯出击杀黑袍魔法师的事情，在这之后，罗温当然会找机会来补偿铁匠卡尔。

　　卡尔盯着罗温，摇着头叹了口气，“看在死去的老弗恩份上，说吧，多大尺寸的？”

　　“我的要求不高，大小与原先盾牌一样，直径两尺吧…”

　　罗温话还未说话，铁匠卡尔已经显得不耐烦了，“好了，知道了，你可以滚了，过几天来取，如果你的伤好了的话，不要忘记过来帮忙，不要光想着把便宜占尽！”

　　罗温应了一声后，随即离开，以罗温对铁匠卡尔的了解，若是再不离开，铁匠卡尔有可能真的要发火了，见目的达成，当然要尽快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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