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余波

　　福特家族深院的密室里，一位白发苍苍、容貌枯萎的老者坐在班森伯爵和凯瑟琳夫人的对面。

　　“父亲，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还没来得及整理仪表、得到尼尔森大公爵召唤匆匆赶来的班森伯爵关切的问道，因为尼尔森大公爵是福特家族的天，天塌了，福特家族也就走到了尽头，正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哼，是不是外面传出了些什么风言风语。”

　　“父亲，您……”尼尔森大公爵底气十足、气势威严，凯瑟琳夫人诧异的站起身来。

　　“哈哈，还是凯瑟琳你心细些，不错，父亲是在罗兰小姐的精神力冲击下神识受损，但父亲也借助此次神识大损，突破自身极限，成功晋级圣级魔法师。”话音一落，原本白发苍苍、容貌枯萎的老者瞬间变成了一位容貌威严的中年人，这是凯瑟琳刚刚嫁入福特家族时，尼尔森大公爵的容貌，那时正值壮年、年富力强，是人生最鼎盛时期。“但父亲晋升法圣（圣级魔法师的简称）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就好，不得外传。”帝都的各个世家大族都被强势无比的罗兰吸引住了眼球，尼尔森也就在那时，借助罗兰的遮掩和自己虚弱无力的话语，

　　掩盖了自己晋升法圣的事实。

　　“父亲，为什么呢？”心中大喜，正准备一展胸中怨气的班森伯爵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世事无常、风云变幻，帝国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灾难、战乱即将而起，现在隐藏一份实力、在将来就多了一份存活的机会。”尼尔森法圣又恢复了老者的容貌，双眼深邃，语调沉闷。“凯瑟琳，家族封地情况如何？”

　　在听取完凯瑟琳夫人关于家族封地情况的报告之后，尼尔森法圣闭目沉思一会说道：“凯瑟琳，你安排一下，明天父亲和杰拉尔德一道返回北方家族封地。”

　　“是的，父亲，凯瑟琳会安排好一切的。”凯瑟琳夫人低眉顺目的说道：“父亲，能不能将奥菲利亚带回来，和您一道返回家族封地呢？”安娜最终饶了杰拉尔德一命，相对的，奥菲利亚却跟着罗兰等人离开了，一道离开的还有奥菲利亚的护卫乔安娜和侍女玛莎。

　　“奥菲利亚能够服侍罗兰小姐也未见得就是一件辱没身份的事。”尼尔森法圣一锤定音，决定了奥菲利亚的命运。班森伯爵和凯瑟琳夫人也明白了尼尔森法圣的话中三味，年轻貌美的罗兰小姐已经是位圣级魔法师了，那罗兰小姐背后的家族不言自明，肯定是隐世家族无疑，能结交好隐世家族的大小姐，在未来的乱世当中就是一大助力，揽家族于将倾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以奥菲利亚为筹码交好隐世家族的做法，让身为奥菲利亚亲生母亲的凯瑟琳夫人心中大为悲叹。

　　“父亲，凯瑟琳现在就去安排明日出行所需物品。”躬身致礼后，凯瑟琳夫人掩面奔出了密室。

　　“父亲这样决定是对不起奥菲利亚那个孩子，但为了家族的利益，父亲又不得不这么做。”奥菲利亚也是尼尔森法圣看着长大的，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在自欺欺人，但尼尔森法圣要考虑的不仅是福特家族成员的安危，也要考虑跟随在福特家族身后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民众，他们的生存与安危。

　　“凯瑟琳是位通情达理的女子，会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的。”班森伯爵对于奥菲利亚卖身为仆也是心中绞痛、面上无光，但实际的情况又让班森伯爵感到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奥菲利亚跟着罗兰等人离开；同时也为凯瑟琳的坚忍，而感到欣慰，能娶到如此通情达理的好女子，是班森伯爵一生最大的幸事。

　　接下来，班森伯爵又向尼尔森法圣汇报了一下在其闭关期间波西米亚帝国发生的一些重大事情，北方的灾荒、北疆蛮族的异动、中原地带农民的起义、南方魔幻森林中魔兽的兽潮，还有频频出现在近海海域的海族，现在的波西米亚帝国，不，应该说是整个光明大陆（大陆上的其他诸国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可谓是千疮百孔、稍加压力，整个光明大陆就会轰然崩塌、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万年之劫终究还是应验了。”在班森伯爵离开密室，尼尔森法圣神情悲戚，不禁感慨一句。因为种种的乱象都在表明一个事实，万年前的种族大战终是不可避免的再次降临到了光明大陆。

　　旭日东升，鲜丽的朝阳再一次照耀了这座古老悠久、气势雄伟的摩拉维亚城。

　　在北城门处，一队马车正在整装待发，这队马车正是凯瑟琳夫人安排护送杰拉尔德返回家族封地的马车队伍。前头的一辆华丽马车里面躺着一位死气沉沉的年青人，而他就是福特家族的杰拉尔德。其实整件事件当中最受打击的就是杰拉尔德了，不仅利令智昏的绑架了最心爱的安娜，致使安娜对他恨之入骨、要杀要剐，而奥菲利亚的以命换命、卖身为仆的决定更是极大刺激了杰拉尔德，致使他神情恍惚、不吃不喝不说不睡，宛如死人一般，如若不是胸口不时传来的心跳声，就是死人一个。

　　另一方面，尼尔森法圣则化妆成一位家族武士，隐身在了马车队伍当中，秘密的返回福特家族北方封地。

　　不论是帝都的贵族还是民众对杰拉尔德的离京都是议论纷纷，有的更是在幸灾乐祸，“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却是位衣冠禽兽，幸好我没将妹妹介绍给他认识。”“他”自然指的就是杰拉尔德，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杰拉尔德挟持安娜的丑事一夜之间疯传帝都，这次之后不短时间内，一度成为帝都民众的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谈资。而对于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为，不论大小贵族都愿意踩上一脚。

　　“小姐，杰拉尔德少爷今天就要离开帝都了。”一贯举止娴静的玛莎面带焦急的说道，“小姐，你不打算去送送杰拉尔德少爷吗？”

　　“不用了，弟弟有父母送行就足够了。”话虽这么说，但奥菲利亚的双眼一直盯着门外看。

　　“安娜小姐真是可恶，难道真把小姐您当成丫鬟女仆使用了？”早先的时候，奥菲利亚三人就被通知，没有安娜的准许，她们是不能私自离开这座庭院的，“现在玛莎就去找安娜小姐说理去，难道为弟弟送行都不可以吗？”

　　奥菲利亚听后急忙拽住疾步而行、想找安娜理论的玛莎。“爷爷说的有道理，犯了错就要有承担犯错后果的觉悟，流放家族封地对现在的弟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等风波过后，弟弟还是可以返回帝都来的。”在奥菲利亚的心目中，能够将弟弟赶回家族封地的，只能是自己的爷爷尼尔森大公爵，而对于尼尔森爷爷的决定，家族中时无人质疑的，现在既然没有通知自己前去送行弟弟，这也应该是尼尔森爷爷的意思，不至于断绝血缘关系，但暂时没法相见却是一定的。“至于安娜小姐不让我们离开这座庭院，也是有安娜小姐自己的考虑的。”

　　“能有什么考虑，无非是摆架子给我们看，让小姐您难堪而已。”玛莎虽然停住了脚步，但心中还是憋了一肚子气，“还有卡米拉小姐，不是小姐的闺中密友吗，可是现在却对小姐不管不问，有这样的闺中密友吗，照我看来，卡米拉小姐就是在抱安娜小姐的大粗腿。更可气的就是乔安娜了，一见小姐落难，就抛弃小姐，另投他人怀抱，这还是小姐那位忠心耿耿的护卫长吗，我看就是有奶便是娘的势利小人，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在赤裸裸地践踏贵族骑士的尊严与荣誉。”

　　“口渴了吧，要喝杯水吗？”清脆如铃的声音在奥菲利亚和玛莎两人身边响起。

　　“正好，嗓子都快冒烟了。”玛莎应该是被气急了，不听分辨的将递过来的清茶一饮而尽。“真舒服。”

　　“没想到平日里很文静的玛莎，也有如此爽直的一面。”

　　“小姐，你们欺负我。”直到现在玛莎才看清递给自己水杯的竟是罗兰，而一旁的奥菲利亚却在抿着嘴偷笑，脸颊羞红，落荒而逃，“罗兰小姐，你还要做什么，刚刚的笑话还没看够吗？”罗兰拉住了羞赫而走的玛莎。

　　“玛莎，我告诉你的是，安娜或许有些骄横，但卡米拉和乔安娜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她们现在正一起劝说安娜，让奥菲利亚出去一趟与她弟弟送行呢！如果她们听到你刚刚说的话，肯定会很伤心的。”此时的罗兰依旧是白衣女子，罗兰受损的元神还需要一段时间温养。

　　“是这样的吗？”在得到罗兰的肯定答复之后，玛莎不禁大舒一口气，“是玛莎误会她们了，玛莎会向她们道歉的。”虽然道歉会有些不好意思，但玛莎的心情很愉悦，因为乔安娜和卡米拉并没有抛弃奥菲利亚小姐。“既然罗兰小姐您能劝住安娜小姐放弃击杀杰拉尔德少爷的念头，那你能不能放小姐出去，为杰拉尔德少爷送行呢？”在玛莎的心目中，罗兰应该是这座庭院的主人，自然有权力放行奥菲利亚小姐，一旁的奥菲利亚也殷勤的看向罗兰。

　　“对不起，这件事却是我办不到的。”可是罗兰的话却让她们大失所望。

　　“为什么？”玛莎不可置信的问道。

　　“因为娜娜是我的亲人，而你们却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就是亲疏有别吗？”奥菲利亚悲戚的问了一句。

　　“是的，让娜娜放弃击杀杰拉尔德已经很让娜娜不高兴了，如果再放行你们离开，娜娜会生气的。”昨夜安娜饶过杰拉尔德一命，同时也接受了奥菲利亚以命换命、卖身为仆的条件。“不过，你们也不悲伤，我可以试着再去劝说娜娜一次。”罗兰最后的话给身处深渊中的奥菲利亚和玛莎带来了曙光，望着翩然如仙而去的罗兰，“罗兰小姐要是一位男子该多好呀！”如此荒谬的想法同时浮现在了奥菲利亚和玛莎的脑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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