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 【消失，出现】 第11章 【骗子】

　　无强忍着饿意，沿着各家各户的门牌找到了李师傅牛肉面，还未进门，牛肉面的香味已经诱得无步伐都有些不稳了。

　　“这李师傅牛肉面果然名不虚传！”这李师傅牛肉面店前当真是顾客盈门啊，这会儿正是晚饭高峰期，大厅之内座无虚席，无看得一愣，“这李师傅不是邀请我来他家吃牛肉面的么，怎么连位置都不留一个给我？”无又仔细扫视了一圈，连个角落的板凳都没有，满屋子的人各吃各的，一个个脸上还写着“再来一碗”的表情。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无心中恨恨道，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欺负那么一个老人家吧，“我，我找村长告状去……”

　　无愤愤地转身准备离去，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无又喜又恼：喜的是这李师傅家的门楣之上摆着一碗牛肉面！恼的是这碗牛肉面居然摆在了门楣之上！更恼的是，这碗牛肉面里居然还插了三炷香！！！

　　“有病吧！”无怒道，“真以为我能飞啊！”边嘟囔着边往门下走去，还好，门楣不是太高，加之今天才学习过爬树，这点高度还不至于难倒无，沿着门柱三两下便蹬了上去，迎头还差点撞着那三炷香，恼得无差点随手将那三炷香扔了出去，但旋即想起这香代表的是对神仙的敬意与祈祷，就这么拔出来扔了，要是李师傅不给自己牛肉面吃了怎么办，岂不得不偿失。

　　“不管那么多了！”无一手夹出那三炷香，端起碗直接喝了起来，李师傅就没备筷子，无也不会用筷子，倒省了个方便。

　　“老板，老板！”店内一个伙计忽然大声嚷嚷起来，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嚷什么嚷！没看见大家在吃饭么。”瘦高老头厉声训斥。

　　伙计全然忽略了店内顾客的愤怒，自己语无伦次地喊道，“神仙，是神仙！”

　　“哪里有什么神仙！”

　　“就在那，就在门楣上！”大家这才发现门楣上的那晚牛肉面居然悬在半空，而且几乎就在看到的一瞬间，整整一碗的牛肉面就不见了，碗又被搁回了原处，三炷香也物归原位！

　　“……”

　　“拜见神仙！”良久，大厅的食客才反应过来，纷纷停下手中事物，朝着门楣齐齐拜见。

　　“客气，客气！”无笑呵呵地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又咂巴咂巴嘴，这才从门楣上翻了下去，走出了店外。

　　一个小老头捻了一把山羊胡子笑道，“李师傅，这可真是吉星高照啊！”

　　“托村长您的鸿福！哈哈！”瘦高老头扶了扶老花镜，满面红光，似乎方才那一瞬间返老还童了一般，“村长您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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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牛肉面真是好吃啊！”无茫茫然走在大街上，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看来今天救小个那一下救得不冤啊，手掌磨去两块皮，以后就不用为吃的发愁了，这个真是划得来。

　　想到这个小个子，无这才发觉，打从山下下来，就再没看见他，也不知道他加入强哥帮了没。

　　“那个傻小个。”无笑骂了一声，沿着街道往桥头走去，经过老吴家那遮阳棚时，无就站进去感受一下阴凉，虽然太阳已经下山，经过肉汤包张麻子家店前，听到张麻子正愤愤不平，明明是他第一个提出让神仙上自己吃饭的，为什么神仙去了牛肉面那。张小麻在一旁也不答话，小手摆弄着那一对羊角辫，撅着个小嘴，似乎听厌了张麻子的絮叨。无不由一笑，神仙的第一餐可是在你这吃的啊！你还抱怨个什么！张小麻你也应该多听你爸爸的话啊！

　　无背着双手，踱步走在大街上，边走边指指点点，那模样，仿佛他才是这村子的村长，一直走到了村头的小桥，正要躺下休息，却听到桥下絮絮叨叨的，隐约有打闹之声。

　　“什么情况？”这儿可是神仙的“寝宫”，何人敢在这里喧哗，无从桥头往下探出脑袋往下望，只见两个小孩正在打闹，准确的说是一个大个子在欺负一个小个子。

　　“小胖子？”无惊呼道，眼前不是别人，正是上午在山顶遇见的小个和“强哥”！

　　“我今天爬上那棵树了！”小个子一边躲着大个的拳打脚踢，一边喊道，“明明说好了让我加入‘强哥帮’的，怎么说话不算数！”

　　“还狡辩！”强哥又是一记爆栗，“那么高的树，我都爬不上去，你小子怎么可能爬得上去！你说你爬上去了，有谁看见？”

　　“神仙看见了！”

　　“神仙？一提神仙我就来气！”强哥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被小个灵巧躲开，“你骗得了村长，骗不了我，那点肉包子肯定是你哪次从地上捡起来，又悄悄藏到树上去，然后把村长骗到树下，再把那点肉包子震了下来！根本没有什么神仙是不是！”

　　“有，有神仙的！”小个倔强道，“你是个骗子！我再也不要加入什么强哥帮！”

　　“我强哥帮才不要你这种没人要的娃娃！”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小个，强哥愤愤离去，临走又转身呸了一口唾沫子，骂道，“骗子！没人要的家伙！”

　　“我不是骗子！”一直蜷缩在地的小个突然蹿了起来，一头顶在强哥的腰上，往桥拱上抵去。

　　猛不丁吃这一下偷袭，强哥一声痛呼，一手按住小个的头，另一手肘肘在了小个的背上，小个吃力不住，直接趴了下去，强哥又狠狠踹了一脚，骂道，“骗子就是骗子！没人要的家伙！”

　　小个蜷缩在地，眼泪鼻涕流做一处，哽咽道，“我不是骗子，我不是骗子……”

　　“今天就这样，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大个又狠狠地呸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去。

　　只留瘦骨如柴的“小胖子”在桥底下独自啜泣。

　　“这个叫，‘打架’么？”无从桥上翻了下去，看着蜷缩在地的小个，入水时溅起的水花溅了小个一身。

　　“神仙，是神仙么？”小个子惊得坐了起来，“我知道您一定在那的，神仙！”

　　无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鼻涕眼泪流做一团的小个。

　　“神仙，听说你可以帮人实现愿望，那你可以帮帮我么？”小个背靠着桥拱，擦了一把鼻涕，缓缓道来，“可以的话，我不求可以吃上肉汤包，我也不求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欺负我！”

　　无心口一紧，也靠着桥拱坐了下来，问道：“那你要求什么？”

　　小个又擦了一把眼泪，把自己涂成了一个大花脸，看得无又是一笑，小个收起双腿，抱住了膝盖，“我只要妈妈能回来。”

　　小个忽然不做声了，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强哥说我是骗子，我才不是，那个男人才是骗子！他把妈妈骗走了，他骗我说晚上就回来！那个男人才是骗子！”

　　小个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桥，“以前的我还很胖，所以大家都叫我小胖子。从那以后，我吃了上顿就没下顿，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桥头等，开始大家还都会周济我，时不时给我送些吃的，那时只想着能吃就够了，每天吃着别人给的食物，然后晚上就到这桥头等，后来他们看我的眼光就变了，由怜悯到施舍到只给一些隔夜馊掉的饭菜，但即使那样，我也都忍着大家的白眼，每天都来这桥头等，夏天太阳又毒又辣，我来这桥头等，冬天的风像刀子剐人，我也来这等。后来强哥他们那群人就专门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我说妈妈会回来的，他们就说我是骗子！我还是会来这桥头等，我还是在等，一直等到现在……”

　　无就这么沉默着坐在小个身旁，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神仙，你说我是骗子么？”

　　“……”

　　“神仙，我可以做您的——朋友么？”

　　小个的头依旧埋在膝盖里，但他感觉到有一拘水从自己的头上淋下，沿着脖子，汨汨溢入了胸膛，丝丝入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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